顾家的犄角

非常认真地看完了一场西班牙的斗牛比赛，据解说的人说来，这场比赛很不精彩，因为那头牛没什么斗志，不够凶狠。

然而在我看来，每一次牛的冲刺动作，都叫我的小心吊到嗓子眼，我怕牛把人给冲倒了，它锋利的牛角刺破脆弱的人的躯体那简直易如反掌，可是牛总是对着红布冲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要冲到人身上去，它知道自己在表演么？我宁可这样想。

在人的面前，高壮的牛被刺得伤痕累累，当一支支花标插上牛的背脊，牛的黑色身躯上可以看到红色的血液流淌下来，后来是弯头剑，直接从背部插入心脏，可是它还不倒，然后是十字头剑，再入心脏。牛倒了，镜头里再也看不到它，全是斗牛士成功后的笑脸，然后是背景里面成千上万的人的掌声欢呼。

我就疑问了：一场斗牛比赛下来，牛是要被斗死的么？

废话！有人不屑地回答。

哦，那它训练了那么久的斗牛表演，不停去冲那块红布，就是最终要被斗死？

几万的人，围着这样的一场血淋淋的屠戮，激动万分，我想着牛啊牛啊，是多么的可怜。

想起小时候看到杀牛的场景，牛儿知道自己要被杀了，跪下来，眼睛里流不完的眼泪。

牛儿不是笨蛋，有感情会流泪的牛儿绝不是我们眼中的笨蛋。它冲刺那块红布，仅仅是因为在完成表演，它唯一没有看清楚的是，人们想看到它的死。

再也不想看这样的表演了，我承受不起。

那不是表演，那是杀戮。

今天去广雅参加学术年会，听学术报告，对于我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来说，简直太痛苦了。听了一半逃出来了，广雅的校园满是春色，很美好。被我看到栀子花开了，想起何炅唱《栀子花开》时候那副认真的小样子，很美好。于是我也放肆起来，在绿叶中间练起我的功夫。

这样一个题目，有点闷闷的味道，最近觉得自己也变得闷闷的，不够可爱。

懒得去想以后了，想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更不需要回忆什么，回忆根本就不属于我了。

我睡好每一个现在的觉，那软软的暖暖的白白的床，真香；
我吃好每一碗现在的饭，那软软的暖暖的白白的饭，真香；

我每天都打球，我每天都跳舞，我每天都唱歌，我每天都踩单车，每天都弄得自己汗涔涔的，就很开怀。

我觉得手指头里面有使不完的劲，好好。

然后我看着周围的人全都沉默，我只能也沉默，我在猜测，那沉默可能是一种表态吧？而我的沉默也成了一种表态么？我可不喜欢沉默的表态，我喜欢有声的表达，哪怕放个屁都是有东西的了。对吧？

我想起可可的男人的沉默，差点把可可给杀死，那种表态简直就是比用刀子砍可可的身子还厉害的残暴。

我想起那个下雪的夜晚K的沉默，差点把一个人给杀死，那种表态简直就是比用钻头钻一个人的身子还厉害的残暴。

沉默的表态，看上去是不表态，而不是表态的表态才是最厉害的表态。

你看明白这句话没？没看明白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明白的。

我早就已经变得迟钝不堪，愚钝不堪，用钻头钻我都没有火星了，用刀子砍我都没有血滴了。我早就失去知觉啦，那所谓的软软的暖暖的白白的，只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杜撰而已；那所谓的汗流浃背，开怀，使不完的劲，只不过是我想象中的影像而已。

我叫完一通以后，静下来，接着看这好玩的沉默，这好玩的表态。

美好.美好.

血淋淋的剥离 —《盲井》

作者：眉间尺

你也许不承认，但是这个地球上的任何地方任何制度之下，都存在着不同的阶层。而任何一个阶层都只是生活在自己的阶层圈子，不关心也无从了解其他的阶层。

在我们的这个城市中，民工永远是最低等的阶层。我们从来都无从了解民工生活和任何细节。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像巴尔扎克那样对低层人的生活观察入微。

民工就是进城打工的农民，来自中国贫穷农村的广大群众。如果仅仅是因为贫穷，这个世界并不会带来太多的改变。而造成改变的原因却是贫富之间的差异。这种差异造成的心灵落差导致了一切沦落与变异。

李扬在影片的开篇就给了我阴冷而沉重的一击，唐朝阳和宋金明在黑暗的窑洞中结果了唐朝霞的性命，一个和他们一样贫穷的民工，只是为了扼煤窑矿长一笔抚恤金。三万元，一条人命。矿长说：“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让人耳熟的阴冷论调。

人贫命贱，我们无法回避的残酷的现实，死一个农民值这么多，死一个城里人值多少。死一个洋人又值多少。穷真的这么可怕吗？没有比较不可怕，正是因为有了比较，现实才开始变得不可容忍、变得狰狞。

可以想象得到在老家的宋金明和唐朝阳会是怎么一个人？出来后一切都发生 了变化，为了钱为了改变自己的贫穷现状，人性开始泯灭。

“你同情别人，谁来可怜我们。”唐朝阳一直挂在嘴边的理由。图财害命变成了可以接受和自慰的理由，一个被逼迫的理由。

当少年元凤鸣的出现使两个骗子的联盟出现了裂痕，从元凤鸣的身上宋金明看到了自己正在读书的儿子，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情愫令宋金明早已死去的人性得以复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令宋金明自己都不曾察觉，但每当要动手之时它总是会出来作祟，宋金明甚至为元凤鸣出钱找个小姐来让他实现第一次。然而宋金明一步步的推延却已经令同伙唐朝阳心生杀机。

当然在最后，导演李扬处理的结局，为一直阴暗的故事发展留下一份生机。在矿井下唐朝阳和宋金明自相惨杀，而阴差阳错地让元凤鸣得到了一笔抚恤金，元凤鸣的解释都显得无计于事，他还是拿了那笔钱，我不知道这笔钱之于他会是如何的影响。

故事从头到尾的阴冷让身为中国人的我一样冷汗淋漓，现实似乎真实得让人诧异，是什么令人性如此蜕变？又是什么产生如此奇怪而令人发指的生财之道？这是社会巨变下的裂变，不仅是机制的扭曲和漏洞百出，也是私欲的无限膨胀带来的对生命的漠视和人性的泯灭。

我又不由得想起那篇《中国农民调查》，对于最底层的农民是否忽视得太多，当突然发现之时我们开始一声叹息，偶后又两眼朝上关注着上方。《盲井》中的并非普遍，但这是一个危机的信号，中国该如何面对这一拥有最大人口的群体。

李扬在北大放映时曾说希望不久能在国内公映，但这几乎又是一个类似空心汤团一样的白日梦，尽管这部电影拿了柏林的银熊奖，但是以如此黑暗的基调要想在国内公映根本无疑于痴人说梦。况且尽管说的是中国的事儿，可这部电影用和是德国人的钱，最终属性标的是德国电影。

工作有点忙，上课，批作业，谈话，备课，监考，批卷，浪费很多的时间做很多无味的事情，时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从皮肤滑走，意识到的时候，就无奈地叹一口气，似乎生活本该就这样。想起张爱玲说过的话——我们不是被快乐幸福的日子所吞没，也不是被痛苦难受的日子所吞没，吞没我们的，是那些个没有任何味道的平凡的日子。

这真象是一个咒语啊。

前天下班的时候，坐在拥挤的公交车里，窗外一片模糊，腿哥发来一条短信，写点什么吧，关于家乡的。好吧，我答应了，就开始写了，可是我写不出来。这真是一件绝望的事情。想起前两天，给学生上一堂关于母爱感恩的综合课，其中有一个环节，就是说一说你最想对妈妈说的一句话，有几个站起身来，满脸的泪水，激动到身体在不自觉地抽搐，可是说不出话来，一句都说不出来。和我现在的情形一样，我一想到家乡，就可以泪流满面，可是写不出来我要说的话。是语言组织能力有了问题，还是情到浓时便忘言呢？我不清楚。

这几天总在听一首歌，林俊杰唱的《江南》，其中有一句“离愁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眼泪就这么流淌出来，没有声音。江南在我的心中到底烙下了怎样一个深深的印记呢，在我还是幼年的时候，它就慢慢在心底里生下了根，伴着我一起走过岁月的路，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坚硬，直到有一天，它撑破了我的整个胸膛，用无邪的眼光逼视我，我才突然明白，它是在恨我了。

有多久了，我不敢看它，我不敢触摸它，我甚至避着它，我逃离它，可我终究恍然大悟，不管我怎样的逃离，它一直坚持着，躲在我的身躯里，我的心里。我终于知道了我总是突然间泪流满面的原因，我终于知道了我魂牵梦萦的江南已经在我的心中发芽，长成一棵参天的树，树枝坚硬而纠结，固执而坚持地，长着，长着，它让我明白，我终究只是一枚飘飞的小小树叶，我终究落在它撑开的阴郁之下。

江南，我的故土，我的妈妈，当我嘴巴里不自觉地吐出吴侬软语，当我梦中不断摇晃着童年的木船，当我脑海中不断敲击出雨点打在黑瓦的音符，当我看见彩色的纸鸢，我的脑海里全是关于江南的一切影象——海边滑翔的白色鸥鸟，玲珑的小石拱桥，白墙黑瓦的房屋，金黄灿烂的油菜花……童年的小伙伴，全都跑出来了，树底下的秋千还在摇晃，口袋里塞满了甜甜的枣子，树上的知了还在不厌其烦地叫着，叫着，奶奶包的粽子的香味，从那个黑黑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盘旋，升起……

就让我不要醒来，就让我在妈妈的怀里，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沉沉睡去，睡去。当我醒来，我枕边的泪花，已经长成一株美丽的植物，它的名字，就叫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