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

我和你分别以后才明白
原来我对你爱恋的过程全是在分别中完成的
就是说
每一次见面之后
你给我的印象都使我
在余下的日子里
用我这愚笨的头脑里可能想到的一切呼唤
来呼唤你

这是小波写的字,这个死去的男人的文字总是叫我累流满面,他怎么就死了呢?我都还没有让他看到我,他就死了。

喜欢他喜欢的那个小女人,每次都在他写的故事里出现,那么有生命力和魔力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的,我们只要拥有她的一丁点可爱,就已经有趣到罕见啦。

嫉妒他喜欢的那个小女人,每次都在他写的故事里出现,那么有生命力和魔力的女人,幸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的,他遇不到她,只能到自己写的故事里去寻找她的影子。

他好可怜。

我好可怜。

我有个口头禅:“小可怜。”每次都这样说周围的人,连家里的爹妈也不放过,说到最后,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小可怜呀。

在烈日和暴雨下(偷来的题目)

前天傍晚下班的时候,整个天空全黑了,风很大,我感觉二沙岛就要沉了,赶快赶快,坐了车出去。

在大沙头往江湾桥走的时候,大雨就来了,比俺家里新装的水洒头厉害好多,站在桥底下躲雨,有点开心的感觉。

后来就把新的凉鞋提在手里狂奔了,脚丫子碰到交通大厦前面的柏油路上,脚底板有点疼了。还是有点开心的感觉。

去超市里乱逛,看到有鳄鱼肉卖,可以和海底椰放在一起煲汤,应该味道是奇特的,最后还是没买下来,我要多看几次再买,就像买榴莲那样。

今天上课的时候,孩子们很开心,个个都是兴奋的样子,我发现只要我没有认真备课的课堂,他们就会开心一点,我备课备得越认真,他们在课上开心的时间就短一点,以后还是要不认真备课,或者基本不备课,让他们更开心一点。

想起小时候在大太阳底下的狂奔,每次都是光着脚丫子的,那个卖棒冰的男人的眼神我至今还记得。5分钱的绿豆棒冰,爷爷舍不得买给我吃,那个男人就骑着车子走了,车后的棒冰箱子在我眼里就象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珠宝箱,我追着它跑,脚底板生疼,我流着眼泪,没有声音,他停下来,我以为他会带我走,可是他凶凶地说: “你别跟着我,你大人不给你买,我不能白送啊。”

我停下来,看着百宝箱渐渐远离我,转回身,发现路上的带血的小小脚印。

太阳很刺眼,头顶很烫,脚底也很烫。

噩梦又来了

昨天的天气也很古怪,当我在路上走的时候,一次是大太阳,晒的浑身发烫,而另一次是雨水,把新凉鞋弄脏了,坐在125路的站排的椅子上,晃荡着我的红凉鞋等车子,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后门开了,乘客一个个下来,突然有一双手伸出来,有个人是爬着下来的,他没有脚,吓得我差点掉进雨里。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接受能力比较强的人,可是昨天晚上我又开始做噩梦了,有个女人,在我梦里扮演两个人,发出狡诈的奸笑,声音很凄楚怪异,她的魂灵可以在两个女人躯体上来回变换,并且可以对话,我不敢看她的脸,她在其中一个人的躯体里发出尖笑的时候我已经习惯性地掐醒了自己,从梦境回到现实。

听说了两则最近的新闻,都是关于女人的,一个女人162的个子,还嫌自己矮,于是她要做一个手术,把腿锯断,大腿处和小腿处,再接上金属之类的东西在骨头里,使她的高度达到一米七以上。这之前,据说她已经做了其它一些手术,诸如隆胸、抽脂等等,被媒体称为人造美女。

还有一则,一个女人和男人谈恋爱,男人说不想要孩子,要女人去做节育手术,并保证会娶她,女人就去做了手术,然后男人就和她分手了。

这是同一种偏执,当一个人心理偏执到一个点时,他就会付之于行为,并且奋不顾身,义无返顾。

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那个小说,也是偏执的故事。

有时候,在内心深处,很想让自己也偏执一下下,做一件不计后果的事,可是我已经任性不起来了,所以我把自己包裹地十分安全,不会出什么乱子了,所以我已经失去了想象力,我已经变成了他们想要的摸样,不再天真了。

所以我又会做噩梦了。

关于幸福

好象很久没有思考过这个词语了,依稀记得前阵子蔡鸟鸟在坛子上矫情地讨论这个问题,她说自己觉得很痛苦,到底什么才是幸福呢。

然后我就装作很理性地说,鸟鸟啊,当你在幸福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因为那个时候幸福已经把你的脑瓜子全填满啦,惟有当你不开心的时候,你才会去想这个东西的。

我好象是在说我自己,因为我翻开自己的日记本,厚厚地一层层,里面记录的大部分全是不太开心的情绪,可是到自己的大脑记忆库里去寻找和对照,好象这些不太愉快的经历也不是那么深刻,相反的,常常还会调出更多的愉快的幸福的记忆,可是那些东西怎么在日记里几乎都找不到了呢?

我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在我快乐的日子里,我从来都没有时间去记录啦,高兴的时候我才不会乖乖地呆着想这想那啦,他们说的没错啊,简单就是快乐。男人都希望女人简单而快乐。女人想太多,就聪明了,一聪明就痛苦了,一痛苦,就想更多,一想更多,就更聪明了。

一个痛苦的人,可能幸福吗?所以他们的结论是,女人不要想太多,女人应该简单,因为我们希望你们幸福啊。这个逻辑的推理把女人唬迷糊了,觉得男人真是睿智,所以很多女人就开始不思考了,然后她们就真的享受到了幸福,那种简单的快乐,来自衣食住行,这些幸福一律和身体有关,女人只剩下了躯体的快感,吃,穿,戴,还有交媾的快乐。无可否认这的确都是幸福的组成部分啊。

可是灵魂呢?一个人如果不去思考,不去感觉痛苦对我们的刺激,那么这个人的感官会越来越迟钝和麻木,又如何去体味幸福的各个部分呢?

我还是觉得我需要多思考,去感觉痛苦,虽然看上去它和幸福格格不入,但是没有了它,我的幸福领地,将越来越小。

我一直都说:我想让自己简单些,再简单些。

我错了。

我应该说:我想让自己幸福些,再幸福些。

鼻烟壶的梦想

阿GIN来广州,于是就趁机偷懒玩了几天。

去美术馆看展览,看到了一组小泥人,粉红色的女人体,一个一个,各种姿势,身材曲线完美到无法言说的地步,颜色对了,大小对了,姿势也对了,看到的时候我只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我也要去捏泥人了,一辈子什么也不做了,就捏泥人,捏和这些一样的,粉红的,小小的,女人的身体。

去陈家祠,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可那里面的东西还是那么有力量,每张我被抓拍到的神情,不是发呆状就是惊骇状的。那股气息真的很特别,高的木门,庭院深深,我想象着我前世在这样的屋子里,除了仰望天空发呆,还能做什么呢?刺绣?看到那些女人留下的精美刺绣,我仿佛看到岁月在一张女人脸上狂妄地奸笑。手机信号明明很强,可就是通不了话,我笑着说:“天哪,一定是这里来往穿梭的魂灵太多啦。”心里有点凉飕飕的。

我想起曾经好多次出现的梦境,我坐在一面大镜子面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目模糊,我正在烫头发,我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华丽的旗袍和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我分辨出我坐的椅子是一张理发店的椅子,然后我听到唱机的声音,一些模糊的女声,然后我闻到自己头发微焦的气味,以及手里正燃着的香烟,随着烟头的指向,我看到理发店门口的车夫,他坐在黄包车的扶手上,正等着我。旁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对面街脚的招牌很密集。

这个梦境很清晰,我以为我回到了我的前身,那应该是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吧,每次回到这个镜头的时候,我总想快点把头发烫好,然后走向那个亮着光的门口,可是总是等不到头发趟完,我就又回来了,回到现在。

想起杰伦的歌,回到过去。

我好象开始对古老的东西有亲切感,立园的毓培别墅,陈家祠的青瓷鼻烟壶……只要我闭上眼睛,它们全到我面前。

你知道吗?我曾经是鼻烟壶里的妖怪,无论谁拿到它,用鼻尖擦拭它,我就变成青烟从壶嘴里跑出来,用幽幽的声音说:“***************”你看不懂吧?你当然不懂了,我们妖怪的语言是很古怪的,现在的我也不太懂了,做人做久了,只是偶尔还记得几个发音,有时候不小心一说出口,把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吓着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外面晃了这么久,我现在知道了,我的鼻烟壶弄丢了,我得找到它,然后回去。

然后等着有一天,谁又用鼻尖来擦拭的时候,我就又出来了,那时候,我会看到什么呢?

还有啊,我该说些什么呢?让我想想。